第 66 章 夜色如墨汁般流淌,偶尔……

夜色如墨汁般流淌, 偶尔风来,摇得小庙外头的大榕树沙沙作响。

褐色的气须在风中摇摆,影影绰间有几分吓人, 像什么东西挂在树上一样。

小庙里, 小兰香这话一出, 空气好似都有了片刻的凝滞。

“你不喜欢徐昶吗?”潘垚诧异地问道。

旁边, 于大仙和潘三金也意外。

潘三金觑了于大仙一眼,想起了大半年前,那小兰香扯着于大仙的老头衫,嘴里缠缠绵绵地喊着昶郎, 直把那老头衫的衣口扯得变了形,破了大口子,狼狈不已。

难道,宿世的情缘,寻寻觅觅,痴心不悔, 这些竟然不是真的?

小兰香眼里闪过道迷茫,好一会儿,它才摇了摇头, 声音很低。

“我也不知道了。”

“罢了,左右也是上一辈子的事了。”小兰香振作了下精神,眼睛重新有神,不再去追究心底那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嫌恶。

潘垚注意到,它的眼睛生得极好, 尤其此时褪去了还情鬼的痴迷和缠绵,目光清润明亮,如松似竹, 让人见了便觉得欢喜。

以前的还情鬼美的是皮囊,还了情,它美的是由内而外的气质。

不像伶人,反倒像一位先生,在自己擅长领域里成一方大家,闪闪有光的先生。

潘垚思忖:这小兰香,它生前一定戏唱得极好。www.qxnsu.com 梦幻小说网

小兰香周围有点点星光漾起,潘垚知道,它这是还尽了情丝,迷障已破,人间爱恨恩仇全然放下,要踏上轮回之路了。

小兰香笑得释然。

“多谢你们,今日来,我没什么别的意思,就是想和诸位道别一声。”

再看于大仙,小兰香面上有赧然之色。

显然,它是想起了自己当初那痴态,知道自己吓着这位大爷了。

“老伯,是小兰香深陷迷障,之前失仪失态,还请您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
于大仙摆手,“算了,也多亏了你,我才发现土土的好资质,收了个好徒弟,仔细说来,我也没吃到亏。”

“再说了,我平时相面看卦,问米请鬼的,本来就是吃阴间饭,和阴物打交道的,怎么可能被你吓到?不可能,这就是不可能!”

于大仙皱着眉,连连摆手,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当初被小兰香吓得老脸失色。

小兰香轻轻笑了笑,拱了拱手,也不戳破。

还尽了情,它一身的轻松,只觉得自己好像终于寻回了自己。

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徐昶,痴缠着他,心底眼里只有徐昶的小兰香。

星星点点魂力之中,小兰香的目光透过小庙打开的木门,看向远方。

那儿有一棵大榕树,叶如华盖。

月色洒下,清风微摇,斑驳了一地的光影。

恍惚间,它好像见到了一位少年的身影。

小小的儿郎,冬练三九,夏练三伏,在一株大榕树下练着唱念做打四功,清晨喊嗓吊嗓,掰着腿练腰功。

鹞子翻身、涮腰、飞脚……就连抛水袖的动作都有上百种。

勾、挑、撑、冲、拨、扬、掸、甩、打、抖……哪一样不是付出了汗水才学下的?

衣裳湿了又干,干了又湿,咬着牙,眼里沁着泪,却坚强的咬下后牙槽,心中暗暗发誓,他能行!

后来,他也确实能行,一曲惊动梨园。

小兰香百感交集,十分想不通。

它怎么就忘了那段时光?怎么忘了自己吃的苦头,辛苦练下的一身本领?

到最后,反而舍了这身本事,去寻他人庇护?

魂力笼罩,小兰香轻轻喟叹,这一刻,它终于寻回了自己。

在小兰香要消失的那一刻,潘垚脑海里有个念头浮现,如天雷勾动地火,不吐不快。

她瞪大了眼睛,紧着便开口问道。

“小兰香,徐昶的屁股上是不是长了许多毛?”

这话一出,小兰香愣住了,点点魂光中,它点了点头。

“是,这一世我不知,不过,徐昶的上一世,他的臀处是有很多毛。”

“我听他所言,观他所为,他自己也烦这毛发,据说是后头长的,小的时候没有。”

小兰香想起了上一世的徐昶,对于那股道道间的乱毛,徐昶那是深恶痛绝。

他是个衣着打扮皆精致的富家公子,沐浴更衣还有丫鬟小厮伺候,自从有了那股道道乱毛,他轻易不在外人面前更衣沐浴。

还想了诸多法子褪毛,不过,无一法能成。

不论是刮,还是拔,抑或是用膏药,屁股上的毛裤子就像是附骨之疽,毛发褪去,睡过一觉后,立马又会重新长了出来。

当真是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

“股道道乱毛,桃花运不断……”于大仙喃喃了句,随即牙疼一般的嘶了一声,拿眼睛去瞅潘垚,难以置信模样。

“土土啊,难道小兰香在前一世,也被人下了【鹤情】?”

潘垚脸色也有些不好看,听到于大仙这话,她颇为沉重地点了点头。

“应该是。”

魂光散去中,小兰香看了过来。

怕小兰香踏上轮回路,还稀里糊涂的没弄明白自己为何对徐昶情根深种,潘垚嘴皮子利索,三言两语便将【鹤情】秘药说了分明。

“……你服了子丸,徐昶服了母丸,所以,你对他情根深种,至死不渝,甚至还因为情之一字陷入了迷障,最后成了还情鬼。”

“是这样啊……”小兰香愣了一会儿,半晌后,它喟叹一声,“往事已了,上一世的徐昶我已经寻不到,也问不出个分明了……我该走了,多谢小仙长告知我此事。”

它转过头,目光看向大榕树,清明的眼里有柔和的光漾过。

原来,不是它自己丢了曾经那么努力的自己……一切只是自己时运不济,遇到了恶人,被那恶人用恶药迷惑了自己。

小兰香喟叹一声,这下是连心中那隐秘的怨和不甘都消退了。

其实,在还尽情谊,整个人清醒后,小兰香对情没有了执念。

只是在内心深处,它对那副痴缠徐昶的自己有嫌弃,也有埋怨,潘垚这一番话,让它心底最后一分的怨念化去。

月光倾泻而下,透过半阖的窗户流淌而进,远处清风吹来,大榕树摆摆,在沙沙沙的树叶摩擦声中,小兰香冲潘垚几人笑了笑,拱了拱手,气质温润。

末了,他转身踏入虚无。

魂光点点,氤氲如雾,朦胧中,潘垚好似瞧见了虚无之境。

那儿有条河,河水泛着黄浊之色,流水声响,时不时的有小浪打来。

仔细看,河水下头还有人头浮动,那是渡黄泉的人淌在其中,面上或痛苦或麻木。

他们任由黄泉水洗去喜怒哀乐。

黄泉水涌动,流水推动着他们往前。

上了黄泉岸,各个神情麻木地往前走。

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。

当真是应证了那一句,生死面前无富贵,黄泉路上无老少。

一艘客船停在岸边,一位戴着斗笠的船老板接了有些茫然的小兰香。

“这位同志,快上来坐吧,我送你渡黄河。”

黄泉彼岸,一直不敢渡黄泉的一位汉子生气了,他见到船老板招呼小兰香,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,一脚踢了个石头过去,满脸横肉地凶道。

“你这小子好没道理,明明是我先来的,好说歹说,好话都说了一箩筐,你就是死心眼的不让我渡河!”

“这会儿,这娘们唧唧样的小子一来,你就要渡他过河,谁让你这样的?你是想讨打是不是?”

说完,他捏了拳头,左边脸上的一块灰斑也带着凶气,作势要朝人打去。

船老板一点也不怕,腰板直了直,还将脑袋凑了过去。

“你打呀,你打,朝这里打,我不怕你!”

汉子怒得不行,眼睛瞪得和牛眼一样,鼻孔撑开又收缩,呼哧出阵阵阴气。

最后,他瞅着船老板凑过来的尖头斗笠,情知揍不得他,只得恨恨地摔下了手,不忘撂下狠话,为自己找回几分薄面。

“你小子行,真是行,哈!你最好一直吃公家饭,回头要是让我逮着了机会,我一定揍得你满地找牙,跪着求你爷爷我开恩!”

汉子是身量高大的男人,生前吃得也好,个子高高壮壮,还带着大金链子和腕表,这会儿,他又重新蹲回黄泉路边的一颗大石头下,眉毛拧在一起,目光很凶的看了船老板一眼。

船老板身量单薄,只二十七八模样,手脚都瘦弱,不过,对于汉子威胁的目光和放下的狠话,他一点也不怕,呛了一句你就等着吧,回过头,他冲小兰香笑了下,放了木板,让小兰香登船。

小兰香走过木板,下头是黄泉水浪滔滔,黄浊之水涌来,带着骇人的气势。

小兰香上了船,坐在里头的木头凳上,倒是不敢乱动。

目之所眺之处,黄泉水汹涌沉浮着一个个人脸,或贪嗔痴,或爱恨别离,各种神情在黄泉水的洗濯中,逐渐麻木。

饶是自己也是一只鬼,看到这样的一幕,小兰香也有些害怕。

“这位同志莫要怕,这黄泉水洗去怨恨,贪恋,不甘……只有迷障重重,走不过黄泉路的人才要入这黄泉水,你的魂灵轻盈,已经看开凡尘俗世,无须再以身淌江了。”

“你别担心,我开船载你就好了。”

“还有啊,刚刚那人也不是我和他呛,他实在是有点凶,还说什么好话歹话说尽,好话说了一箩筐,明明是我和他好说歹说,他就是听不进去。”

“你瞧他身体沉沉,要当真让他上了我的船,我这船保准得翻!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小兰香微微颔首,“多谢船老板。”

下一刻,只听船下突突突的声音响起,小兰香吓了一跳。

船老板哈哈笑了下,“瞧你穿这身衣裳,还是褂裳啊,这倒是少见……你死了很久了吧,难怪不知道,这是马达,不用撑船,吃了汽油柴油,船自己就能走。”

船老板怕小兰香不适应,拍了拍船边缘,招呼了一声,船儿通灵一般的晃了晃,接着,一道青烟拢过,这艘客船里又有了变化。

只见马达声消失,船头处却有了摇橹。

船老板坐了下来,调整了下坐姿,摇着橹往前。

他一边摇橹,一边唠嗑,瘦削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。

“左右也已经死了,黄泉路这一程,咱们就慢慢地走,走得妥当,不要着急忙慌的,唉,着急忙慌容易出事。”

小兰香点头。

路途漫漫,左右无事,都说十年才修得同船渡,船老板瞧着小兰香沉默,未免小兰香一直看着茫茫无边际又天光晦暗的黄泉水愁苦,船老板聊了许多。

这样一来,小兰香知道了好些事。

他知道这船老板死了没多久,之前是赶船时候跌死的,还成了缚地灵,因为碰到了一位修行的小仙长,小仙长助他勘破迷障,破了缚地灵的束缚,又送他入黄泉。

走的时候,还将幻化成船的蚌壳送给了他。

地府瞧他带着船,投胎的机缘也未到,物尽其用,就让他在黄泉里摆渡了。

“我啊,人间还有两个娃娃,一儿一女,都小啊,小的那个,我刚死的时候,她还没满周岁呢……唉,自己死了也就死了,最放心不下的,也就是他们了……”

小兰香瞧到,想起了往事,船老板摇橹的动作都慢了两分,眼睛中隐隐还有道红光。

那是说到伤怀处,鬼泪沁出,鬼灵不稳的现象。

小兰香正要开口相劝,好在,这船老板自己也知鬼流泪太多不妥,这会儿仰了仰头,抽了抽鼻子,将那伤怀之意压下,面上带上了希冀的神情。

“现在好了,”他拍了拍客船的边缘,“我在黄泉上摆渡,积阴德,阴德荫蔽子孙,我那两个娃娃啊,他们以后碰到的是善人,是贵人,从此顺顺遂遂,平平安安的……”

“我这当爸爸的,生了他们,将他们带到这世界上,在他们年幼时候,最该给他们庇护的该是我……可我早早的就死了,是我对不起他们。”

小兰香的目光落在船老板面上,见他表情难受,是真的自责。

他出言宽慰,声音温润,不急不缓。

“莫要这么说,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,这生死一事,又怎么会是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能够预料的?您还记挂着两个孩子,就是个好父亲了。”

“再说了,您也说了,您在积阴德,想来,就算此时两个孩子还年幼,有家里人帮衬,日子就过的还行,船家莫要多思。”

“是啊,我只要好好的摇橹,送人过河就好。”船老板摇着橹,笑得感叹,“我是碰上好人了,那小仙长人好啊,渡化了我不说,还送给我这样一艘船。”

他又拍了拍船沿,一阵黄泉水涌来,船儿在水波中晃了晃,船身微漾,卸去其中的力道,行进更稳当了一些,船上的乘客也没有受到太多的惊吓。

小兰香也稀罕,“这船好似有几分神通?”

“没错,这是一颗河蚌所化!”船老板自豪。

“为我点庇护的鬼差说了,我在黄泉上行船积阴德,河蚌也能修行,数年过去,我积下阴德,它修成妖身,也是一场机缘。”

船老板想到这,虽然天光晦暗,仍然乐得眯了眼睛。

就是因为他被鬼差点了庇护,现在算官家人,刚刚瞧着那高大个子的壮汉,见他捏拳头,他也不怕!

上回那人硬是要乘船,打了自己一拳,结果呢?自己身上漾过道冷青色的光,直接将那一拳力道弹了回去。

“想不到我生前只是个农民,一个防汛办扛沙袋的活儿,还是托人找的,急里忙慌地还把自己跌死了,死了后却是有机会吃上公家饭……真好,真好!”

“是很好。”小兰香眉眼里浮起笑意,由衷道。

修行的小仙长?

会是芭蕉村的小仙长吗?

小兰香想了想,也就这么问了。

方怀舟听得眼睛瞪大,末了,他一拍大腿儿,“亲人哎!”

这下,就连内敛的小兰香也忍不住了,他一道哈哈哈地笑了出来。

一时间,无波无垠,天光晦暗又弥漫死炁的黄泉上有了分轻快。

江波中,一艘小船摇着橹渐渐远了。1

……

芭蕉村,小庙。

虚无之境只片刻便从眼里消失,虽然惊鸿一瞥,潘垚还是认出来了,那黄泉边停船戴斗笠的船老板,斗笠下头的那张脸,她前些日子见过,他分明就是方怀舟啊!

潘垚瞪大了眼睛,还想再去看那虚无之境,却不得章法。

她只得扼腕的放弃。

这一会儿,魂灵之力散去,此处没有小兰香的身影,小庙角落里,留存着小兰香戏子服和头饰的箱子里,戏子服有如老旧古朴之物,风一吹,化作了灰烬,转眼便散开消弭了。

一并化去的,还有那道名为【相思符】的入梦符,只见符箓上,飞魂魄游四个字漾过一道红光,随而黯淡,黄符无火自燃。

于大仙注意到潘垚的目光一直落在小兰香消失的那个方向,时不时的,她还要瞪圆眼睛,又或是将眼睛眯上一眯,最后,垂头耷脑的放弃了。

“怎么了?”于大仙不解,“有什么不妥吗?”

潘垚抬手指了指前头,“刚刚小兰香走了后,我瞧到方怀舟了,他在一条河上摆渡,河水很是黄浊,岸边有人在走,男的女的,老的少的,都有!”

“水里还有人随着河水起伏。”

于大仙静静听了潘垚的话,末了喟叹一声。

“真是黄泉路上无老少……土土,你刚刚瞧到的,应该是黄泉。”

“人死后,走到黄泉边,洗一洗手,瞧到自己的手成枯骨,那才知道自己死了。”

潘垚点头,“恩,我也是这样想的。”

在典籍里写了,人死后会走黄泉路,过了黄泉路便是鬼门关,鬼门关是阴曹地府的关隘,上头写着“幽冥地府鬼门关”七个大字。

鬼门关的鬼差会盘问死者生平事迹,做恶事的受刑拷打,做善事的平安走过……过了五关,才见阎王。

然后走十关,过奈何桥。

桥的尽头有一块土坡,听说站在那一处,回头再看一眼,还能见到这辈子最牵挂的人和物,那便是望乡台了。

最后,魂灵饮下孟婆汤,重入轮回。

……

听到潘垚说方怀舟在黄泉摆渡,于大仙走到窗户边,抬手将被风吹得半阖的窗户重新撑开,感受那迎面而来的春风。

“这也是他方怀舟的机缘,阴间做事,不留姓名,积的是阴德。”

“阴德荫蔽子孙,他那两个孩子,倒是不要太过忧心了。”

听到于大仙这话,潘垚也替方怀舟欢喜。

“我那时也看了他家两个孩子的面相,两个都不错,师父,你前段时间不是还和我说了吗?男阔金,女阔银,阔头的姑娘难得寻。”

“我瞧了,他们的额头都阔,就是和燕子姐姐比,也只差了一点点。”

虽然潘燕妮不喜欢别人说她脑门大,但是在《麻衣相法》中,脑门是天庭,天庭饱满,最是有福!

男子端庄大方,是升官发财之相。

女子旺家,是有财运富贵运道。

对于潘燕妮,于大仙自然是熟的,那小姑娘前段时间天天缠着自己收她入门。

可他都瞅了,那姑娘脑门是大,可是没有慧根啊!

当然了,她还不让人说她脑门宽!

为了不然俩堂姐妹闹嘴,于大仙连忙开口。

“可不敢说你燕子姐脑门大!”

潘垚:“知道,她会捶人的。”

这边,潘垚和于大仙乐呵呵地说着闲话,旁边,潘三金抱着肘,哼哼了两声,瞧着于大仙不痛快了。

“刚刚你们说的什么屁股长毛,这事是怎么回事?”

为什么他家盘盘,这么个小小的人儿会说别人家屁股长毛?说起这事儿,还一副寻常模样?

潘三金拿眼睛瞪于大仙。

哼,铁定是这老仙儿带坏了他家盘盘!

于大仙:……

潘垚偷笑。

于大仙拿眼睛瞅潘垚,手指了指,末了,他好气又好笑的搁下,摇了摇头。

罢罢,也怪他,那时候瞎嘚瑟地说什么股道道乱毛!

“咳咳。”于大仙清了清嗓子,“这事儿啊,三金你听我老仙儿说,它呢,实际上是件很正经的事,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,你放心,那天那脏眼睛的事儿,我是半点没让土土瞧到,就我一个人瞅了!”

于大仙连连保证。

心中却心酸。

他那干净的眼睛哟,脏了……

潘垚不住点头。

不错不错,她半点没瞧到呢!

对着潘三金绷着的脸,于大仙硬着头皮继续道,“再说了,这长毛怎么了?谁身上还没有点毛毛了?”

他薅高了自己的袖子,让潘三金瞧自己胳膊上的毛。

“喏,这就是很普通的东西。”

潘三金:……

他嫌弃不已。

“起开起开,你个不讲究的老仙儿!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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