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机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脏兮兮的小乞丐，又“蹭蹭蹭”地跑回车旁咨询那人的意见。
车里的人声音极为好听，低沉又充满磁性。
然而吐出来的话语却是令人寒冷彻骨：“哪里来的就丢哪里去，真脏！”
随着话音落下，一块白色手绢从车窗内飘出来，被北风卷着在半空中沉沉浮浮，最后落在了姜柠的脚边。
那纯洁干净的白，和她黑魆魆，满是鲜血的脚形成鲜明对比。
黑与白，贫与富，就如同她和他们，永远存在着一条无形的天堑。
在她发呆的时候，保安亭里冲出来三名大汉，强行拽起姜柠的胳膊将她拖到大门的另外一边。
她挣扎，他们就踹她的肚子，砂锅大的拳头落在她头上、身上……
疼吗？
她这幅残破的身子早就没有知觉了。
车里的人冷眼看着这一幕，轻嗤一声道：“走。”
“是，千少爷您慢走。”
那一句“千少爷”轻轻传入姜柠耳中。
顿时，委屈的泪水如同山洪爆发，她地看着豪车从自己身旁离开，放弃了挣扎。
原来，她还是会疼的。
那人走后，保安们见她流了不少血，真怕把她打死了大过年的惹上官司，骂骂咧咧转身离开。
内心最后一点希望破灭，姜柠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之中。
过了不知道多久，天空下起了雪。www.ksdcu.com 经典小说网
鹅毛大的雪花一片又一片的压在她身上，她从未感觉自己像现在这般窒息难受过。
可能，她真的快死了。
“若真死了……好像也挺不错的。”
“咳咳……至，至少……不会再流泪了。”
迷迷糊糊中，姜柠又听到那群人喊了一声“三少”
千呈一眼就瞥到了雪地里埋着的小乞丐，鲜红的血如同溪流一般染红大地，看上去触目惊心。
他诧异地开口问道：“那怎么会躺着一个人？”
保安：“三少不用管，这臭乞丐刚才不小心冲撞了大少爷被我们教训了一顿，现在躺在地上讹钱呢。”
一听这件事还关系到大哥，三少当即皱着眉头，从助理手上抢过钱包走到姜柠面前，声音骄傲的开口道：
“今天过年，也别说我们千家戚夫人。喏，这是五千块，拿了钱快滚，我可不像我大哥那么好说话！”
钱啊！
曾经姜柠最渴望的东西。
有了钱，她就能给自己治病，就能买吃的，买棉衣渡冬……
然而此时此刻，她是无比痛恨这些飘洒而下的钱，更痛恨用钱侮辱她的这人。
偏偏这人……是她血缘上的哥哥。
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，那一眼是失望也是绝望。
千呈拿钱的手一顿，被这小乞丐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。
仿佛他是什么负心汉一样。
“真是奇怪了，我交往过的女朋友分手时都很大方……应该不是我的责任才对。”
喃喃自语后，千呈也没了耐心。
“爱要不要，不要拉倒。你要死也别死在这，换个地方再死，免得看着晦气！”
他决然离开了，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红色钞票。
姜柠一张都没捡，双手撑在冰凉刺骨的地上缓缓爬行。
她的身后，留下一大串血红的拖痕。
他说：让她换个地方再死。
于是她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离开。
哀莫大于心思，姜柠看着远方亮起的灯火，心中再也没有了想要找寻亲人的念头，即便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明天。
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，厄运专挑苦命人。
就在她决定返回她的狗窝静静等待死神的降临时，一辆小轿车从浓雾中冲来。
还没来得及看清车里的人长得啥样就失去了知觉。
她死了。
梦，也到此结束。
姜柠冲桌上抬起头，赫然发现她的脸已经被泪水打湿，试卷也模糊得压根看不清字数。
“呵呵，就那种家人不认也罢。”
说完这句姜柠把玉佩“咚”的一声丢到抽屉里，不再看它。
席亦言来时，正好看到她眼眶红彤彤，偷偷抹眼泪的这一幕。
在他记忆中姜柠一向很坚韧。
在医院被养父母设计取肾的时她没哭；被姜家人赶出来无家可归时她没哭；
然而现在夜深人静，四下无人的时候她竟然哭了。
她咬紧唇瓣，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，席亦言却好似听到了她悲痛的哭声。
席亦言心口一阵紧缩，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，因为看着姜柠哭泣他竟然一点都猜不到原因。
他用行动告诉她，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。
“柠柠，你怎么了？”
他从后面拥抱住她单薄的肩膀，让她可以依靠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。
姜柠没想到自己哭鼻子这一幕会被他撞见，大概觉得这样很丢人，她擦了擦眼泪，倔强的说：
“没事，我就是觉得这张卷子太难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
席亦言低头看了一眼，发现卷面被泪水打湿，晕开了一大片很多字迹都看不清了。
单论前面几道选择题来说，姜柠做得很棒，答案全队。
“我们是夫妻，还有什么是不能分享的吗？说实话。”
如果这世上连席亦言都不能分享她心里的秘密的话，那大概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。
姜柠酝酿了一下情绪，将自己上辈子拖着病体去千家认亲的事重述了一遍。
她已经能做到语气很平静地说完整个故事；
然而听完故事的人却是无法做到不愤怒。
爱有多深，心痛便有多少。
席亦言紧紧握住拳头，手背上突起一片青筋，温润的面容此刻也秒变乌云滚滚的台风天。
“他们，怎么能这样对你！”
他的柠柠临死前只是想亲眼见一见家人而已，结果却被拒之门外，还被他们打了一顿丢到雪地里？
“千家，实在是太可恶了！”
今天之前席亦言还担心姜柠要是回归千家小公主的身份的话，自己会配不上她。
听完她上辈子的遭遇后，席亦言的想法变了。
他的女人，该由他亲自守护，就算是家人也只能靠边站！
姜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，蛮不在乎的开口道：“老公不生气~这些都已经过去了，反正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他们。”
“那你有看清开车撞死你的人长什么模样吗？”
找出这人，席亦言要让他/她也尝尝同样横死街头的滋味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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